赫連舍迦每當想到小貝被響尾蛇咬了之後，就是一陣後怕，若不是那日一個奇怪的老者跟在響尾蛇後面跑了過來，或許齊小貝現在已經死了也說不定。

“年輕人，你們有沒有見過一條樣貌漂亮的響尾蛇?”一個白發蒼蒼，渾身邋遢的老人不知何時來到了他們身旁。

“老人家，你知道這邊哪裏有大夫嗎?”赫連舍迦抱著早已陷入昏迷的齊小貝，問著眼前人。

“你沒見到我的蛇，我幹嘛告訴你哪有大夫?”老者撇了撇嘴，滿不在乎道。

“人命關天！”赫連舍迦心情激動著，對著老者吼叫著，順便搖晃起自己抱著的齊小貝，而齊小貝本就已經陷入昏迷，被他那一晃，整個人臉色更差了。

“人命關天?我看她要被你害死了才是！”老者看著嘴唇青紫，面色慘白的齊小貝，心中一驚。

“這是，被阿響咬了嗎?”老者驚呼。

赫連舍迦不知道老者口中的響尾蛇是什麽，只知道齊小貝被一條蛇咬了，然後現在昏迷不醒。

“不知道，剛剛就是游過來一條蛇！”赫連舍迦如實相告。

老者一拍腦袋，嘴裏嘟囔著，“這阿響，又闖禍了！”

赫連舍迦聽著他嘟嘟囔囔的，也不知道他再說什麽，赫連舍迦現在眼裏心裏只有齊小貝一個人。

“罷了罷了，先把她腿上的毒血吸出來。”老者對著赫連舍迦說道。

吸毒血?赫連舍迦看著齊小貝，一時怔住。

“怎麽?想讓她死?”老者撇了撇嘴，一聲冷哼，而後拂袖想要離去，但是卻被赫連舍迦叫住。

“所以?你幫我吸出了毒血?”齊小貝半倚在土炕上，一臉痛苦的模樣看著眼前的赫連舍迦。

赫連舍迦坐在她身邊，聽她發問立刻點了點頭。

齊小貝現在整個人都很虛弱蒼白，額頭上還不住的冒著虛汗，她看著赫連舍迦，神色覆雜。

“姑娘，你別怪他，也是救人心切！”老者不知何時走了進來，那時將齊小貝腳上的毒血吸了出來之後，老者便讓赫連舍迦將齊小貝背了回來。

老者走到齊小貝跟前，看了看自己手裏握著的一個被火燒紅的短刃，齊小貝腿上的毒血雖然被吸了出來，但是響尾蛇的毒性太強，那毒早已侵入蝕壞小貝被咬的那一片肉，所以為了徹底清除毒素，那塊腿肉必須全部剜掉。

“你準備好了嗎?小姑娘?”老者瞇著眼打量著齊小貝，他不敢確信，這麽嬌弱的一個姑娘，可以忍受剜肉之痛，而且現在身處荒漠，也沒有止疼草藥，這可是生生剜肉呀。

“嗯。”齊小貝堅定點頭，而後又看了一眼那被燒的滾燙的刀刃，咽了咽口水，說不害怕是假的，但若是不狠心，那自己這條腿怕也是保不住了。

“那個……你確定嘛？”赫連舍迦看著齊小貝，眼中滿是擔憂，如此殘忍的治療手法，他一個漢子看著都覺得疼，更別說齊小貝一個小姑娘。

“我確定！”齊小貝再次點頭。

“勇氣可嘉！”老者笑著，提著短刃走近了齊小貝。

那一刻，齊小貝是真的想退縮的。

“慢著！”在老者靠近的那一刻，齊小貝伸手止住了老者。

“怕了?”老者眼中閃過一絲不屑。

“不是！我想先為自己施針。”這邊沒有麻藥止疼，但是自己可以施針封住自己的穴道，讓自己痛感暫失，這樣也能好些。

“施針?”老者皺眉，不明所以。

齊小貝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針灸包，展開之後便迅速挑出幾根針，然後快準狠的封住了自己的穴道，一時間，小貝只覺得自己的腿一陣麻木。

“開始吧！”齊小貝對著老者說道。

老者開始正視起齊小貝來，這份魄力和膽量還有那運用熟練的針法，都是讓他始料未及的。

“怔著幹嘛?還不快開始?”赫連舍迦心裏著急，對著老者說道。

“好！”一聲應答，擲地有聲。

老者的手法很是利落，那個原本以為會很痛苦漫長的過程，一下子便結束了。

齊小貝看著被剜下來的那塊已經黑透的肉掉在地上，便立刻拔出自己的針，登時，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從腳上傳來，她發誓，那種噬心蝕骨的疼痛感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。

她想起小時候，自己貪玩將手指放在門縫裏，然後有人開門，將自己的手指生生夾骨折了，那是她最疼的一次體驗，而這次，明顯比那次更加痛。

小貝的肉剛被剜下來，赫連舍迦立刻沖上前去幫她包紮起來。一邊包紮著，齊小貝一邊做著猙獰的忍痛表情。

“輕輕些！”

赫連舍迦見小貝如此疼痛，心裏更是不忍，只好放慢手裏動作，直到最後竟連動都不敢動了。

齊小貝看著赫連舍迦停滯的動作，忍不住出聲詢問，“你在發呆?”

“沒，就是怕你太痛了……我不敢包紮了。”赫連舍迦難得那麽害怕。

“沒事，你包紮吧，我能忍。”齊小貝咬牙堅持著。

而齊小貝說到忍字的時候老者明顯一驚。

“好，那我繼續包紮了。”赫連舍迦繼續包紮起來。

而齊小貝這次，漲得滿臉通紅，也不敢再多喊一聲。

那鉆心的疼，疼的刻骨銘心。

“好了，丫頭，好好修養，再過幾日，你便能下地了。”老者丟下短刃，走到一旁的臉盆前，洗了洗手。

“過幾日?”赫連舍迦不敢置信，“一塊肉被生生挖掉，才修養幾日就能下地了?”

“好了……嘶……”齊小貝忍著疼，軟軟的拍了一下赫連舍迦，“人家傷筋動骨才要休息一百天，被剜肉，好好養著，過幾日確實能下地，況且那只是塊死肉。”

赫連舍迦聽到小貝的話也就不再說話，只是對著老者冷哼一聲。

老者丟了一塊毛巾給齊小貝，對著她說道，“好好擦擦汗吧。我給你去找些藥。”

說完這句話，老者就離開了，赫連舍迦看著遠離的老者背影陷入了沈思，“他似乎有些改變……”

齊小貝不明所以，看著赫連舍迦，“你說什麽?”

“他好像沒原來冷漠了。”赫連舍迦還記得剛遇見這個奇怪老者的時候，他只關心著那條他走失的蛇。

“可能……人都會變得吧。”

齊小貝緩緩倒下，她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，只能躺下了，她無力閉上眼。

赫連舍迦看著她心疼著，順便將她身上的被子蓋好，生怕她著了涼了。

齊小貝醒來的時候，是被一陣肉香喚醒的。

“小姑娘，這是蛇羹，大補的，你喝了吧！”老者端著一盅湯來到齊小貝床前。

齊小貝只是四下搜尋著赫連舍迦的背影，“連迦呢?”

“那小夥子?”老者生氣的嘟了嘟嘴，一副老頑童模樣，“被我罰劈柴呢。”

齊小貝正想詢問他為何被罰劈柴，但是老者端著的湯盅就這麽被遞到自己跟前，“這是?”

小貝狐疑。

“蛇羹。我將阿響燉了，給你補補。”老者雲淡風輕的說著。

“阿響是誰?”齊小貝一時弄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了。

“是我兒子……”老者說著，但表情卻無悲痛之色，“就是那條咬了你的響尾蛇。”

齊小貝恍惚記得，那個在荒漠中咬自己的響尾蛇，心中一頓惡寒，“不，我不吃。”

“為醫者，就要敢於嘗試。”老者舀了一湯勺蛇羹遞到了小貝嘴邊，小貝卻緊抿著唇，不吃，就是不吃。

“我還以為，你膽量過人呢，還燉了兒子給你吃。”老者見小貝如此執拗，心中不快，語氣也漸漸冰冷起來。

齊小貝看他快要生氣，只好張開嘴，輕輕嘬了一口湯，“我自己來。”齊小貝擡手去接湯盅和勺子。

老者這才滿意的將東西全給了她，“做我徒弟吧。”

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齊小貝含在嘴裏的湯幾乎噴出來。

這突如其來的要求，真是讓人措手不及。

“你說什麽?”齊小貝再問了一遍。

“你喝了我兒子的湯，自然是要代替他陪著我了，怎麽想不負責任?”老者開始耍起無賴來。

齊小貝只覺無語，什麽叫強買強賣，又不是她叫老者燉湯給她喝的。

“若是，你不答應，那麽你就等著被我兒子的肉毒死吧，響尾蛇的肉中也是含有劇毒的。”老者陰險一笑，這讓齊小貝聯想到了來自地獄的撒旦。

“你！”齊小貝氣急，瞪眼看向老者，又想到，這老者喜怒無常，連陪伴他多時並被他稱作兒子的蛇都能被他殺了燉湯，更別說她做了他徒弟之後，要是哪天，他心血來潮殺了她燉湯怎麽辦?

“若是你不答應我，就等著毒發身亡吧。”老者語氣篤定。

齊小貝轉念一想，若是現在不答應，自己死定了，若是答應下來，搞不好還有跑路的機會，畢竟這只是個兩鬢斑白的老者，而她和連迦兩個人，怎麽說也算是優勢。

“好！”齊小貝只說這一字，卻是無比堅定。

“拉鉤上吊！”老者突然換了臉色，原本嚴肅陰沈的表情立刻變成了一副孩童的純真模樣，他伸手在小貝眼前彎起小拇指，說道。

小貝無奈，跟他完成了這個“拉鉤上吊一百年，不會變的。”許諾。

“對了，師父，你叫什麽?”齊小貝拜完師才想起這個問題。

“年紀大了，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了，只記得以前有人叫我鬼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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